油桐花开

油桐花开

洪利丹

朋友发来一张照片，白色的落花层层叠叠地撒落在蜿蜒的村道上，成片成片，阳光照射的远处似雪非雪，惊艳极了。才发觉原来已是春末夏初，油桐花盛开了。被照片吸引，我期待着周末到来，去山里看看记忆中的油桐树。那是株高耸的千年桐，很久之前便矗立在那里，我不曾问过它的来历，只听长辈提起以前因有人收购桐子提炼桐油，附近人家载种有一些，后来因无人收购，这些桐树就遗留在了山间，我见到的可能是其中一株。每年四五月间，树下会飘起雪白的花雨，洋洋洒洒，伸手可接；到了初冬时分，会听见熟透的桐子穿过林叶坠地的声音，咚咚作响，相应成趣，这是场历经季节的盛景，奇妙又绚丽。

 周日一早，微雨过后天空放晴，便趁着兴致从家里出发，穿过半边竹林遮蔽的小径，向坑背深处的斜坡走去。已经许久不曾来过，路旁原先的坑道、菜地、果林全变了模样，坑道被冲积填平，地里坡上杂草丰茂，树木丛生，甚至瞧见一只松鼠在树枝上跳跃，显然还耕于林有段时日，经济发展使人从简单土地劳作获得生存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在这里可窥见一角，与其说是抛荒萧条，不如说是回归自然，恢复它原来的面貌。不消多时，转角望见了油桐树，来的正是时候哩，桐花簇簇立在一片翠绿之上，高低错落，满树绽放，洁白得耀眼，此刻正和着微风，一朵一朵接踵飘落，宛若天降雪花一般， “五月雪”的美称，可见并非浪得虚名。空气中迷漫着淡淡的清香，树下已染上了大片的雪白，落花静躺，花蕊含着浅红，轻俯在湿润的泥土上，无狼藉之态，悲伤之感，只觉得一种极致的美，许是“化作春泥更护花”。桐花的花期极短，仿佛一夜间缀满枝头，而后又成批成批飘落，如果说杜鹃是热烈开放的花中西施，那么桐花则是肆无忌惮的山野精灵，片刻欢聚后又悄然而去，如果不是心中期盼，怎会轻易遇上。

油桐是中国特有的经济林树种，也是四大木本油料树树种之一，有千年以上的栽培历史。油桐树下看落英缤纷，你很难想象它产的桐油曾是二战时期来自中国的重要国防战略资源，为反法西斯的最后胜利立下了不朽功勋。桐树随岁月变迁，历经风雨，已然站成一部厚重的历史。在这里有所式微的油桐，却正以全新的方式绽放异彩，据说在台湾台三线的新竹、苗栗一带，每年四五月间处处可见茫茫油桐花海，当地会举办“桐花祭”，这种结合自然景观与地方人文的方式造就当地一大盛景。我想象着满山遍野桐花飘扬的浪漫，期待有一天能够自由穿行，去邂逅这样一场花雨，读懂它背后的故事。

如果来生要做一棵树，我愿成为一株油桐，开得肆意，落得极致，蛰伏夏秋，经风历雨，还能结出硕果，落地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