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孙灭子，老太怒挥铁棍太沉重
时间：2013-04-01
家暴猛于虎，人身安全保护令制度亟待完善
南方法治报
谢刘权 涂业初
家本来是爱的港湾，让彼此获得温暖的地方，但是，有一些家庭却是在彼此伤害中度过的。近日，梅州市五华县龙村镇发生了一起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案件，加害人竟然是受害人的亲生父母，而导致悲剧发生的根本原因就是受害人长期对家人实施家暴行为，他的父母因为恐惧他反抗报复，一时失手打死了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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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孩子身旁弥漫着残忍的暴戾之气
当晚11时，温某口渴起来喝水，之后就在床上辗转反侧，对妻子的躲避行为越想越气，于是爬起床到隔壁房间叫醒熟睡的5个小孩。温某把5个小孩叫到客厅，挨个跪在自己面前，暴躁地对孩子们说“你们的母亲再不回家，就把你们全部杀死，大家同归于尽！”可怜的几个孩子被父亲的吼叫吓得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停地哭。狂妄无知的温某竟然还拿起竹棍抽打几个小孩，小孩的哭声显得更加凄厉和无助。这个时候本来领着几个孙子孙女睡下不久的奶奶刘老太实在看不过眼了，为了帮助几个孩子脱离困境，免遭毒打和早点睡觉，便多次好言好语对儿子阐明“时间已是深夜，事情可以第二天再说，先让孩子们回房间休息”。
面对母亲的哀求，温某不为所动，继续对自己的几个小孩发脾气耍横。无奈之下，老太太只好一边给孩子们添上厚衣服，一边用自己老迈的身躯抵挡来自温某的竹棍。一面是孩子们的孱弱，一面是老太太的护犊，一面是温某的霸道——这个普通农村家庭的暴戾之气让人害怕，似乎昭示着一场灾难正在逼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几个孩子长时间跪地之后，一方面是睡意渐浓，另一方面是膝盖以下血液循环不畅开始酸麻起来。面对无辜的孩子投过来求助的目光，刘老太心疼地流出了眼泪，但无论她怎么哀求，温某始终还是不为所动。温某逼着自己的孩子给他们的母亲打电话，并表示如果小清不答应回来就让他们跪到天亮，而小清的电话始终没有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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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太拿起铁棍敲向自己的儿子
事情仿佛就是一个无解的死结，压抑的氛围让刘老太感觉喘不过气来，而5个孩子都是刘老太一手带大的，从小特别粘她。时针已经过了午夜12时。这个时候，刘老太也开始急躁起来了。老实巴交的刘老太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么倔，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阻止温某的行为。此时刘老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孩子救出来”。在强烈的情感刺激之下，刘老太走到自己房间，取出一根铁棍，绕到温某的背后，往其头部重重一击。温某当即捂住脑袋倒在地下，潺潺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面对倒地的温某，刘老太想起了这个逆子多年来对自己和老伴的虐待，愤怒到了极点，她完全失去了理智，继第一次重击之后，又朝温某敲打了两次。
此时，被孩子们的哭声吵醒的温大爷走出了房间。让人感到悲哀的是温大爷不仅没有阻止刘老太的行为，而是也找来一根铁棍朝温某的头上重重击打了两次。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温某慢慢松开了捂在头上的双手，翻了白眼，两个老人才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便给亲友打电话，最后报警。这一天正是温某的农历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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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孝顺的温某渐渐成为家暴元凶
当地公安机关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被害人温某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就这样破碎了，永远也没有可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爷爷奶奶亲手杀死了爸爸”，这是留在温某孩子心里一辈子无法回避的事实。
办案法官通过与当事人所在村委会和亲属、邻居了解到，温某本来是一名孝顺的孩子，20岁那年在父母的主持下与同村女孩小清按当地风俗完婚，虽然一直没有办理结婚证，但是以夫妻名义生活。因为当地多子多福和重男轻女观念影响，成家后温某夫妇接连生育了5个小孩，最大的女儿不过12周岁，最小的儿子才4岁。5个小孩出生后，温某一家的生活压力骤然增大，而在农村经营土地产出根本无法维持家庭生活开支，“一亩三分地”怎么也种不出个“金蛋”来。
现实的生活压垮了农村汉子的信心和勇气，温某选择喝酒排解胸中苦闷。以前从不喝酒的温某到后期经常喝醉，一喝醉就拿家人发泄出气。为此邻居们经常看到温某酒后对父母、妻子、子女施暴，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拳脚相向。妻子因为被打怕了，从去年4月开始离家外出务工，缺少女主人的一家显得家不像家。为此，刘老太和温大爷只好忍气吞声，操持家务，照顾5个小孩。
在开庭审理的时候，面对法官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在头部遭受铁棍重击之后，温某当时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倒地求饶。被告人为什么还要继续用铁棍对温某进行打击？”，刘老太和温大爷表示并没有打死温某的目的，坚持继续加害行为的原因是因为“害怕”。他们提到：在此之前温某有对次他们施暴后被两人合力制服，经其求饶，并答应不再犯，但等他们一松手，温某便回到厨房拿出菜刀砍破了刘老太的头部直至公安民警到来才停止了施暴。因此，在温某倒地的时候，他们真的是因为害怕温某起身报复，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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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断案让残缺不全的家庭不致分崩离析
主办法官李法宁接手案件后，基于案件情节特殊和社会关注高的特点，认为需要先深入基层调查了解情况，并倾听当地村委和群众的声音，只有这样才能对刘老太夫妇的行为进行全面判断。在开庭审理之前，送达诉讼文书之际，他和书记员小丘一道，驱车80多公里，从县城赶到处在辖区边界山区的案发地点，一面办理相关法律手续，一面开展社会调查。他们不仅与村委干部交流，也与当事人的邻居、亲朋相谈；到派出所不仅了解此案的过程和情节，也主动了解当事人家庭之前的伤害案件情况。通过走访，他们了解到近年来温某对家人一直有实施家庭暴力。这也查实了刘老太二人在犯罪情节和动机酌情从轻之处。而另一方面，从当地群众的反馈意见来看，两人的社会评价积极正面，与其他恶性伤人案件相比，刘老太夫妇的社会危险性不高。
综合以上事实，经法律考量，李法官决定对刘老太和温大爷适用缓刑，认定他们犯故意伤害罪，分别判处刘老太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温大爷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案件生效后，通过回访发现，当地群众无不对五华法院的判决表示认同。当地群众普遍认为，人民法院的判决给了凄惨的一家一条出路，两个老人一旦被判处实刑，这个家就彻底破裂了，5个小孩的生活将无从保障.缓刑不仅宣示了法律的权威，而且给现实中的5个孩子最大的支持。
■声音
珍爱生命，远离家暴
温某离开人世的时候年仅32岁，生命之花在盛放的时间凋零；两个朴实的老农在耳顺之年背上了罪名，虽然没有被剥夺人身自由，但是晚景甚为凄凉；小清一夜之间成为寡妇，未来生活该何去何从让她流干了眼泪；5个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之中，并永远地离开，生死离别对他们来说过于残忍。家庭暴力让一个原本完整的家从此支离破碎，让父母亲手“了结”儿子，让孩子们永远失去了父爱。
回顾整个悲剧，物质资源的匮乏压垮了温某的生活信心，让他染上了酗酒的恶习。而深层次原因是愚昧无知，精神上“贫穷”让他们连续生育了5个小孩，严重违反了国家计划生育制度，导致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起”。
贫困只不过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幌子而已，在现在的社会生存不会成为下去迫切的问题。揆诸现实，家暴无疑是整个悲剧的直接导火索和罪魁祸首。家暴长期存在于这个不幸的家庭，纵使是在一年前刘老太头部被温某砍伤，缝了9针，为了维系家庭的完整，刘老太选择了沉默，甚至是“溺爱”，主动到派出所请求销案，而温某的妻子小清也仅仅是选择了外出打工逃避而已。集体选择失声，外界很难介入并给予帮助。
随着社会对家庭暴力的重视和宣传工作的加强，社会公众反家暴意识的增强，法院、公安、妇联、村委会或居委等相关部门提高反家暴的协同执行力度，受害人可以及时得到救助，加害人可以及时得到纠正，那么，家庭暴力就会在相当程度得到遏制，社会必将更加和谐。
■法律
人身安全保护令制度
人身安全保护令是指在家庭暴力中受害方向人民法院申请人身保护裁定，由法院作出禁止施害方殴打、威胁、骚扰、跟踪被害方的裁定，并交付于施害方，明确告知如继续侵犯受害人合法权益将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从而对施害方起到警示、教育、威慑等作用，有效维护受害方人身权益的一种司法保障制度。
近年来，我国加强了对家庭暴力现象的重视，人民法院在这一方面正在进行积极的尝试。2008年最高人民法院出台了《涉及家庭暴力婚姻案件审理指南》，在全国倡导开展暴力案件人身保护令试点工作。而今，在全国各级法院逐步接受了人身保护令制度的相关理念，许多试点法院之外的其他法院也通过自己的方式开始采纳了家庭暴力人身保护令制度，对情况紧急、有迫切需要的当事人予以裁定人身保护，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
就目前来看，人身安全保护令制度在我国的相关立法尚未完善，人身保护令制度尚处于司法改革探索阶段，大部分非试点法院都是通过引用现有法律裁定禁止相关人员行为特定的行为。
当事人在遭受家庭暴力之时，可以主动向人民法院提交申请，并提交曾遭受家庭暴力或者正面临家庭暴力威胁的相关证据，如病历、照片、报警回执等，要求人民法院给予特定人身安全保护。人身安全保护裁定的申请可以在离婚诉讼提起之前、诉讼过程中或者诉讼终结后的6个月内提出。诉前提出申请的，当事人应当在人民法院签发人身保护裁定之后15日之内提出离婚诉讼。逾期没有提出离婚诉讼的，人身安全保护裁定自动失效。